剑来仙剑第34章 昭字劫
阿鸾是在梅香里醒的。
晨雾未散时老梅桩的枝桠正往她脸上落细碎的花瓣每片都沾着星子似的水珠。
她动了动手指掌心的碎瓷还在裂痕里那株梅苗竟抽了半寸新芽嫩得能掐出水叶尖挂着的露珠里竟映着半张泛黄的脸——是阿婆。
晚晚醒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鸾转头看见归鸾倚着老梅树发间的并蒂梅簪在雾里闪着幽光。
她的魂息比昨日淡了些像片要化的雪可嘴角的笑却暖得像三月晒过的棉被:我就知道梅岭的暖养人。
阿鸾想坐起来却发现后背抵着片温热的布料。
影主正蹲在她身侧旧绣针别在他衣襟上针尾的字被晨光镀得发亮。
他手里捧着半块烤红薯皮儿烤得焦黑掰开是流蜜的橙黄:梅岭的地窖里翻的阿婆当年总说烤红薯配梅茶赛过神仙日子。
阿鸾接过红薯指尖触到影主掌心的茧——和阿婆给她搓梅茶时磨出的茧一个位置。
她突然想起昏迷前阿婆说的话:晚晚梅岭的暖是人心堆出来的。
阿鸾看这个。
小绣举着绣绷跑过来绷子上绣着半朵冰梅蕊尖的红是她昨夜用指尖血点的我在潭边捡到的绣线里缠着归鸾姐姐的魂息。
她指尖轻触绣线绣绷突然泛起涟漪归鸾的声音从线里渗出来:小绣梅根下的土要松三寸梅蕊要晒足七个日头这样...梅岭才不会忘。
小绣你在和谁说话?青禾的声音从梅树后传来。
他赤着膊胸口那幅黑衫纹身泛着青灰可眉眼间的戾气早散了倒像个刚从田埂上跑回来的少年我刚去看了血玉裂缝里又渗出点黑雾像...像有人在地下哭。
阿鸾的手一抖红薯掉在地上。
她望着青禾胸口的纹身突然想起昨夜的梦:三百年前穿黑衫的少年跪在梅树下面前是具穿月白衫的尸体尸体手里攥着半块碎玉内侧刻着。
阿砚。
她轻声念道。
青禾猛地转头纹身突然灼亮像被火烤了似的:你怎么知道我阿公的名讳?他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阿鸾掌心的梅苗我阿公临终前说我们这一支的血脉里藏着梅岭的。
可昨天...我看见梅根在流血是真的流血像人受的伤。
影主突然站起身旧绣针地扎进身旁的泥土。
他盯着针尾晃动的字喉结动了动:师父的日记里还夹着张画像。
画里是个穿月白衫的姑娘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上绣着字。
他抬头看向阿鸾画像背面写着:昭儿娘对不起你可梅岭需要你。
阿鸾的呼吸一滞。
她摸向颈间的红绳——那是阿婆临终前塞给她的绳结里藏着半块碎玉和血玉裂缝里的字碎玉严丝合缝。
阿婆...是昭儿的娘? 晨雾突然散了。
梅岭的阳光泼下来照得老梅树的花苞透亮。
阿鸾低头看向掌心的梅苗发现它的根须正往地下钻钻过青石板钻过腐叶钻过...血玉的碎片。
阿鸾小心! 小绣的尖叫刺破阳光。
阿鸾抬头看见潭边的老梅桩在震颤树根缝隙里渗出黑雾雾里浮着张苍白的脸——是个穿月白衫的妇人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上的字正渗着血。
是昭娘。
归鸾的魂息飘过来声音里带着疼惜她守了梅岭三百年就为了等一句话。
昭娘的脸越来越清晰。
阿鸾看见她眼角的泪痣和自己的眉眼有七分像;看见她怀里的襁褓绣着和自己红绳上相同的并蒂梅;看见她嘴角的笑和阿婆熬梅茶时的笑叠在了一起。
晚晚。
昭娘开口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旧磁带把襁褓...给我。
阿鸾下意识攥紧红绳。
她想起阿婆临终前的话:晚晚有些东西该还的总要还。
她摸向颈间的碎玉刚要递出昭娘怀里的襁褓突然发出尖叫——不是婴儿的哭是活墨的冷啸。
小心!影主扑过来旧绣针扎进阿鸾肩膀这是活墨的幻象! 阿鸾疼得倒抽冷气可掌心的梅苗却疯了似的生长。
它的根须缠住昭娘的脚踝梅瓣上的露珠滴在她脸上凉得像阿婆当年洗她伤口的梅水。
昭娘的脸开始扭曲襁褓上的字渗出黑血染得她的月白衫子像块发霉的布。
不是我...不是我...昭娘的声音裂成碎片是他们...是镇山族的人...说要护梅岭...要杀我的昭儿... 阿鸾突然想起昏迷时的另一个梦:三百年前穿黑衫的少年抱着襁褓在梅岭狂奔身后追着一群举刀的归云阁弟子为首的举着血玉喊着护梅岭必除内鬼。
阿砚!青禾突然冲过去胸口纹身灼得发亮是我太爷爷!他当年偷换了襁褓把昭儿的孩子换成了...换成了活墨的容器! 青禾!阿鸾喊住他你看昭娘的眼睛! 昭娘的眼眶里两团黑雾正在翻涌。
那不是活墨是归云阁弟子的魂息——和影主师父、小绣绣线里的魂息一模一样。
她怀里的襁褓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半块血玉和潭底裂开的血玉纹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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