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轨迹录第764章 断翼的学费
复印机低沉地嗡鸣着在我耳畔喋喋不休像一只疲惫不堪的老蝇在闷热午后的办公室里盘旋不去。
一股淡淡的、焦糊的气味从机器散热孔里钻出来黏在人皮肤上挥之不去。
纸张雪亮刺眼一行行枯燥的文件内容在我眼前流过大脑却如同僵滞的齿轮转不动分毫。
我机械地按下按键又一张纸吐了出来。
指尖触到那份文件的边缘冰冷而平滑。
我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上面的铅字像流水淌过河床的碎石。
忽然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字眼像河床底猛然刺出的尖锐礁石硬生生截断了我的目光流动——李建军。
被告。
心口毫无预兆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我慌忙把那张印着“民事起诉状”抬头的诉状纸张完全抽离出来。
白纸黑字清晰得近乎残酷:原告李婷;被告李建军。
案由:抚养费纠纷。
视线黏在“抚养费纠纷”那几个字上仿佛被烫伤了。
这是我们小区那个李建军?那个每天清晨七点十五分必定手提那个磨得边角发白、隐约可见里面空空如也的黑色旧公文包准时推开单元门走出去的李建军?那个即使是在楼下菜摊挑几根蔫头耷脑的廉价青菜也习惯性地挺直了腰背仿佛身上还套着那件褪色工装的李建军? 是他?他那在小区大妈们口中“出息得要飞上天”的女儿将他告上了法庭? 嗡嗡的复印机噪音似乎骤然放大了无数倍在我耳膜里轰鸣盖过了办公室里所有的声响。
焦糊的气味变得浓烈呛人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味道。
楼道里的灯光总是那么吝啬昏黄的一小团勉强驱散身前三步远的黑暗。
我提着沉重的购物袋走得有些气喘。
刚到二楼拐角猛地抬头差点撞上一个佝偻在墙边的影子。
是李建军。
他整个人倚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身体弯折成一个痛苦的角度瘦削的肩胛骨在薄薄的旧衬衫下凸起像两块嶙峋的石头。
一只手死死按着胸口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扭曲。
他的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喉咙里压抑着一种骇人的嗬嗬声仿佛破旧的风箱在濒临散架前最后的挣扎。
“李师傅?”我惊呼出声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猛地抬起头。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竟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沾染着一抹刺目的暗红。
汗水浸湿了他前额花白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皮肤上。
看清是我他似乎想努力站直身体试图扯出一丝惯常的、那种客气又带着点距离感的笑容。
“没事……小田啊”他喘息着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木头“老毛病犯了……胃里……有点不舒服……”他含糊地解释着另一只手却迅疾地、几乎是慌乱地抹过嘴角将那抹令人心惊的暗红痕迹用力拭去。
可那铁锈般的腥气还是固执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钻进我的鼻孔。
他的眼神躲闪着避开了我探究的目光那里面混杂着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缕如同受惊动物般的狼狈。
“……真没事呛了点灰。
”他重复着声音微弱下去身体顺着墙壁又往下滑了几分仿佛那水泥墙是唯一能支撑他不倒下的东西。
我僵在原地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勒得手指生疼。
我想起下午在办公室复印机旁看到的那份冰冷的起诉状“抚养费纠纷”几个字像烙铁般烫在心上。
胃里不舒服?那一闪而过的暗红……那空气中弥漫的、若有似无的腥甜气息…… 李建军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整个单薄的身躯都在剧烈震颤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死死捂着嘴指缝间似乎又有新的暗色渗出。
“李师傅您……” “真不用!”他猛地打断我语气急促带着一种莫名的抗拒和决绝。
他挣扎着几乎是靠着墙壁的摩擦力一寸寸把自己沉重的身体拔了起来。
眼神却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焦点茫然地投向楼道尽头那片更浓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走了他全部的精魂。
“没事……真没事……”他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得如同呓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再看我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拍掉蹭在衬衫后背上的墙灰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背影踉跄地消失在通往三楼的楼梯拐角。
楼道里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那若有似无的铁锈气味和他最后那句空洞的“没事”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
狭小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陈年的油烟味、角落里若有若无的霉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消毒水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有些呼吸不畅。
王秀芹——李建军的妻子正佝偻着腰跪在卧室冰冷的水泥地上费力地将散落在床底的衣物一件件扯出来胡乱塞进一个敞开的旧行李箱里。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急促肩膀僵硬地耸动着偶尔抬手飞快地抹一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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