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香香第206章 狭路相逢1994年七月中
天热得邪乎日头毒辣辣地烤着市场的水泥地都烫脚。
知了在棚顶的铁皮上扯着嗓子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里最闷最忙的时候摊子前挤满了拿货的客商南腔北调吵得人脑瓜子嗡嗡响。
我刚送走一个要发卡的大连客商嗓子眼冒烟端起搪瓷缸子灌了几口凉白开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都顾不上擦。
李姐去仓库盘货了摊子就我一人盯着。
这一年多磨练下来我早不是那个见人说话都脸红心跳的农村妇女了。
算账、拿货、打包、招呼客人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手脚麻利得很。
连我自己都纳闷以前在村里掰着指头算工分都费劲现在对着密密麻麻的货单眼睛一扫嘴里噼里啪啦就能报出价心算快得吓人比李姐那个旧算盘还溜!李姐都夸我说我这脑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刚喘口气准备给旁边等着的温州客商开单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往市场入口那边一扫——就这一眼我浑身血液“唰”地一下凉了半截手里的缸子“哐当”一声掉在水泥地上水溅了一鞋! 入口处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挤进来两个人。
男的那个穿着一件皱巴巴、领口发黄的灰衬衫头发油腻腻地贴在脑门上胡子拉碴一脸晦气相走起路来有点晃荡。
可那张脸就算他烧成灰我也认得! 是张左明!这个天杀的!他咋来义乌了?!还跑到篁园市场来了?! 我心跳得像揣了只疯兔子“咚咚咚”地砸着胸口赶紧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入口方向假装弯腰去捡缸子手抖得厉害捡了几次才捡起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看见我没?认出我没?这个瘟神咋阴魂不散地摸到这儿来了?! 我强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偷偷从发卡架的缝隙里往外瞄。
张左明身边还跟着个女人矮、黑、瘦像根没长开的干豆角穿件紧巴巴、花色艳俗的连衣裙脸上抹得煞白嘴唇涂得血红烫着一头枯草似的黄毛。
她紧紧挽着张左明的胳膊身子几乎贴在他身上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又爱显摆的尖酸刻薄相。
嘴里不停地叨咕着啥离得远听不清但那撇嘴斜眼的样子跟当年的王小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更让人膈应! 张左明一脸不耐烦用力甩开她的手瓮声瓮气地骂了句什么。
那女人立刻吊起眉毛声音拔高虽然市场嘈杂听不真但那泼妇骂街的架势隔老远都能感受到! 我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这才消停多久?一年不到!他就又勾搭上一个?还是个这么上不了台面的货色!看他那穿着人模狗样但衬衫领子都磨毛了皮鞋上沾满灰一看就是穷装相!看来在老家真是混不下去了欠了一屁股债跑义乌来躲债?还是想在这遍地是钱的地方找机会继续赌? 他们俩在市场里漫无目的地晃荡专往人多货杂的便宜摊位凑。
张左明那双浑浊的眼睛像做贼似的扫过一个个摊位眼神里透着股穷途末路的贪婪和焦躁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落魄。
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便宜货?还是单纯来看热闹或者……在找人? 我的心揪紧了。
绝不能让他看见我!绝对不能! 要是让他知道我和孩子在这儿不但没饿死反而过得像个人样了这个无赖肯定会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他会闹!会拿孩子说事!会把我好不容易挣来的这点安稳日子搅得天翻地覆!我辛苦攒下的这点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我赶紧缩回身子蹲在摊位后面高高的货箱旁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怎么办?他们要是往这边走过来这摊位敞亮根本没处躲! “老板娘!开单啊!搞什么名堂啦!”等着开单的温州客商是个急脾气敲着桌子催促带着浓重的口音。
我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吴香香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被他打得不敢吭声的受气包了!这是在义乌!是李姐的地盘!你怕他个球!你现在的口算本事比他那猪脑子强百倍!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脸上挤出职业的笑尽管嘴角有点僵硬:“对不起老板刚东西掉了。
马上给您开!”我拿起圆珠笔手指用力攥紧稳住神飞快地瞄了一眼货单嘴里已经报出总价:“王老板您要的这两款发卡一百个水钻的三十五块两百个亚克力的四十四块加上五十个头绳十一块一共九十块整。
对吧?” 我一边说一边手下不停唰唰地开着单子眼睛的余光却像雷达一样死死锁定着张左明他们的动向。
还好他们似乎对这边卖头饰、小百货的区域不感兴趣晃悠了一圈朝着远处卖廉价五金和劳保用品的那边去了。
那边摊位更挤人更杂价格也更便宜更适合他们这种兜里没几个钱还充大爷的人。
眼看着那两个令人作呕的背影被人流吞没我才感觉那口憋了半天的气缓缓吐了出来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溻透了腿一阵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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