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香香第21章 仇恨的种子1985年春
开春了河边的柳树又抽了嫩芽地里该下种了。
可我心里头还跟这倒春寒的天气一样冷飕飕的冻得梆硬。
张左腾那条毒蛇过了个年非但没消停反倒像是冬眠醒了的饿狼变本加厉地扑上来咬人。
他不再满足于踢翻我的水桶、撕破晾晒的衣服这些小打小闹了。
他开始冲着我的命根子下手——那块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水田还有我那才三岁多、像棵小嫩苗似的儿子张力。
春播刚完秧苗才插下去没几天绿汪汪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里有点活气。
我天天守在地头眼都不敢眨生怕张左腾又使坏。
可防贼千日难防贼一心。
有天早上我去地里一看心一下子沉到了井底——靠近水渠那一溜秧苗全蔫了!叶子卷曲发黑像是被开水烫过!我扑过去扒开田泥一闻一股刺鼻的农药味直冲脑门! 又是农药!这个天杀的!他这是要绝我的收成断我们娘俩的口粮啊! 我气得浑身哆嗦眼前一阵阵发黑。
看着那些死掉的秧苗就像看着自己孩子被人掐死了一样心疼得直抽抽。
我冲回张家院子想找张左腾拼命可他那屋门锁着人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婆婆王桂花在院里喂鸡看见我红着眼冲进来眼皮一耷拉阴阳怪气地说:“哟这是又咋了?天塌了?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妈!张左腾往我田里倒农药!秧苗都毒死了!”我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婆婆把鸡食盆一扔叉着腰骂:“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是腾子干的?自己没伺候好苗子死了赖别人?我看就是你个丧门星方死的!赶紧滚!别在这儿触我霉头!” 我看着她那张扭曲的脸心凉透了。
跟她说理?就是对牛弹琴!她压根就不会管我们死活!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偏屋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和蜷在炕上、因为吃不饱而显得瘦小的儿子绝望像冰冷的河水一下子淹到了头顶。
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祸不单行。
没过几天张力在外面跟村里几个大点的孩子玩不知怎么就被推倒了摔在石子路上膝盖磕破了流了不少血。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地回来。
我心疼得赶紧给他清洗包扎。
问他谁推的他抽抽噎噎地说是村东头李家的胖小子还学舌说:“他说……他说我是没爹的野种……说俺娘是……是扫把星……” 我的血“嗡”的一下全涌到了脸上!不用想这肯定是张左腾在背后嚼舌根教唆那些孩子欺负张力!他自己下手害我还不算连个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他还是不是人?! 我抱着哭泣的儿子浑身冰凉牙齿咬得咯咯响。
张左腾!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往死里逼我们母子?我嫁到你们张家一天好日子没过过挨打受骂当牛做马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 晚上哄睡了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儿子我躺在冰冷的炕上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屋顶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跟张左腾在他弟弟张左明娶我之前根本就是陌生人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我自问从来没得罪过他为什么他从我进门第一天起就看我不顺眼处处刁难现在更是恨不得我们娘俩死? 我想起他上次用烟头烫张力时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你们老吴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你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才把你卖到我们张家换粮食!” 还有公公张老栓那次争吵时含糊的话:“那两块田本来就是……当年说好的……给老二家的……” 一个模糊又可怕的念头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鬼火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难道……这仇恨不是从我开始的?是上一辈甚至更早就结下的梁子?是我们吴家和他们张家有旧怨?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激灵。
我努力回想嫁过来前关于张家的零星记忆。
好像……好像听村里老人闲扯时提过一嘴说张老栓年轻时跟邻村一户姓吴的人家争过水源打得头破血流……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难道就因为这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不对好像不止这些。
我娘……我娘每次来看我那欲言又止、眼泪汪汪的样子;我爹那总是愁苦沉默的脸;还有弟弟吴宏对我嫁到张家从一开始就激烈反对……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想回娘家问问清楚。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不能回去!当初为了那袋救命的粮食爹妈含着泪把我嫁出来指望着我能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呢?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带着一身伤痕和屈辱回去除了让他们跟着心疼、丢脸还能有什么用?弟弟吴宏性子急要是知道我在张家受这种罪肯定要拎着家伙来找张左腾拼命到时候闹出人命我们一家就全完了! 我不能连累娘家!这条路走不通。
巨大的委屈和无处诉说的痛苦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湿透了冰冷的枕头。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承受这一切?就因为我生在了吴家?嫁到了张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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